1983年,书目文献出版社以北京图书馆(位于北海公园旁,今国家图书馆分馆)藏清代艺人画稿为底本,出版了《北京民间风俗百图》,绘者佚名,有误传刘凌沧所绘之说。
该书里的清末北京风情图画广为传播,被文化各界与媒体广泛使用,甚至作为老北京时代图案的标志代表。
2003年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再版此书时,作者仍标识:(清)佚名。
2003年,我见到一部自英国回流的手工彩绘本《京师百业图》另附招牌幌子百图,纸张与原料和画工均为清末产物。和装本(原装,以日本传统方法制作和装帧的方式,欧洲流行的东方装帧)。每图均有详细解说文字及绘者周培春名款地址,而且图案与《风俗百图》相同,对比《风俗》画册,发现手中彩绘本有15图在出版物中未见,且出版物中有一张图文不符,猜测原图有残损拼凑花龙的可能。
但究竟国图那册为何不说明绘者,还是根本就没有落款呢?同年我约北京文史馆崔普权先生一同前往国图调阅此画稿,欲对比一下,可惜馆方答复:该清代艺人画稿正在修补,不可观。
我只好托崔普权先生查找周培春的生平资料,崔先生当时正在编写民国京津书画家名录,条件恰好便利,约一周后回话:有多位老画家知此人,但详情不了解,刘凌沧的夫人郭慕熙知道有周培春此人,但不是书画圈的人,属于画匠,其余不甚了了。
事情暂且放下,因我拿到手中时《京师百业图》封面封底破裂,前几页与末几页破损,不便翻阅,由我做主,将《京师百业图》另附招牌幌子百图彩绘本送去修裱,改和装为线装金镶玉本,又托朋友将该绘本送王世襄先生处题词,再徐图出版,以为周培春先生正名。
两周后该朋友退回绘本,未见王世襄先生题词。
问:为何?
朋友讪讪的说:人家说你这是临摹的,活做的还行,就是有漏洞。
继续追问:这是王老说的?
不是,我也中间隔着一个朋友呢,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好吧,您和您朋友的无知,我也只能用呵呵来答复。
时间会说明一切。
另外,天津某文豪承诺的可联络出版一事也虎头蛇尾,追问更无结果,最后不了了之。
所以也就导致我没有投入更多的精力深挖“周培春”。
此后仍陆陆续续收集周培春相关的零星资料,未有重大突破。
2008年布衣书局论坛有人开帖探讨“周培春”其人其画,山东好友—孔夫子网的“长山无名”转发给我,我也前去参与讨论,并提供了一些不同的资料,可惜也只有一些零星资料,也没有讨论出什么重大突破,后来同志们也懈怠了,该帖慢慢沉入海底。
2018年,中国历史影像研究学者徐家宁先生作“周培春”专项研究时,问过我一些线索,我把历年了解到的所有资料都一股脑发给了他。徐先生英文比较高,曾赴美国图书馆查阅近代史资料,同时也丰富了“周培春”资料。
根据徐先生的研究查阅汇总:
周培春,清末北京民俗画家,以绘制民俗图见长。周培春的画室大约在1860年代设立,最初钤印“周培春画”;1904-1906年之间,改钤“北京周培春画”;1912年以后,又在印章上增加了达智桥胡同西口的馆址。职业生涯至少有五十年。著名代表作《北京风俗百图(原名京师百业图)》至今仍被广为引用,其作品国内鲜有收藏,清末时大多销往海外,来京游历的欧美人喜欢购买,特殊题材还会预订。在国外影响很大。
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收藏有一张周培春1865年绘制的《北京地里全图》。
英国的维康图书馆在1904年清政府派团参加的在美国圣刘易斯举办的世博会上,购买了五册周培春绘制的北京民俗画,分别是《清代官员补服》17幅、《北京的招牌幌子》17幅、《刑罚图》32幅、《马车轿子图》20幅、《京师百业图》100幅 。
清光绪廿六年(1900)五月初,义和团围攻北京教堂及使馆区正酣,6月16日《泰晤士报》驻华首席记者莫理循带着一些英国、德国和美国士兵成功解救了被围困在南堂的数百名教民。不到15分钟即结束战斗,44名义和团民被击毙。对于这次成功的军事突袭行动,莫理循特请周培春将他视作荣誉的这个战斗场景绘制出来,周培春也出色的完成了画作(澳大利亚米歇尔图书馆藏)。
周培春的作品有很强的地域性,一些作品种类是北京地区独有的,比如《马车轿子图》、《满汉女性发型》、《北京的招牌幌子》等。虽然“街头百业”这样的题材在广州的外销画中也很常见,但周培春绘制的《京师百业图》明显是北京的现实生活,如“卖茶汤”,这种北京特色小吃。而且每幅画面上都有简短的小楷文字说明,对该行业简介,间或评论,对穷苦人予以同情,对骗术予以揭露。
周培春作品中的宏大的场景,是同时期广州外销画中描绘较少的。常见的有《北京十里河杠房仪仗图》、《北京迎亲仪仗图》,场景复杂,人物众多。常态制作和销售的品种为《京师百业图》、《刑罚图》、《官员补子》、《招幌图》等。绘画载体通常是纸,尺寸也基本在34X25CM,便于携带与常销作品不同的就是超出常规尺寸的《北京皇家仪仗与民间婚俗图》。
2019年秋天,泰和嘉成拍卖公司秋季大拍征集到了周培春 绘《北京皇家仪仗与民间婚俗图》一册八张,和装本。绢本彩绘,内饰描金,且场面宏大饱满,细节刻画生动详实,凝聚了《京师百业图》、《清代官员的补服》、《满汉女性发型》、《婴戏图》等作品的全部元素,是周培春作品的集大成者,是为贵客特别定制,这件周培春画作精品,不但海内外公私机构俱无入藏记录,也是近年所见周氏画作里的唯一,亦为考证清末北京服饰、陈设、规制、礼仪的不二首选,可达文字描述所不逮,更加直观明了。
周培春 彩绘描金《北京皇家仪仗与民间婚俗图》 绢本
最终,该图以11.5万元总额(含佣金)拍出。
以上文字只是粗略整理这些年的零七八碎经历,一些更多的事(比如当年有个叫周其明的人临摹周培春作品抢生意等)与我的真实想法等没有写进去,我估计罗里吧嗦的写太多也没人爱看,就留着我五十岁退休以后再补充吧。